“所以啊，叫人来把她接走就好啦，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啦。。。”电话那头传来老妈怯弱的声音，“事实上你爸对小霜到你那里感到挺欣慰的。”
“哈？欣慰？”我回头看了一眼在我卧室里吃着泡面，玩着电脑的女孩，突然觉得事情有让人觉得糊涂了，同时我也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想象过去那么简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电话那边很明显在犹豫，这种墨迹的态度实在是令人火大，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窝火而颤抖。什么嘛，自己一个人的惬意生活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被迫中断了。我一直以来维持的，毫无波澜安静安全的家里蹲生活就这样被人打破了。
“你爸回来了，你和他说吧。”正准备发作，老妈用久困的军队终于等到援军的语气匆忙把电话扔给了老爸。
“喂。阿铭吗？”熟悉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全身顿时僵硬，“小霜是不是在你那里？”
“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住因为莫名的紧张和恐惧而产生的颤抖。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对啊，快派人来把她接走吧，让她这样一个萝莉和我这样一个在过去三年里充分接受了绅士训练的人一起住，我实在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
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对。。。。。
“有件事拜托你，接下来请照顾小霜一阵子，还有别和你叔叔说小霜在你那里。”
诶？
“没问题吧。”
怎么可能会没问题啊，快来把她接走啊。
“恩。。没。。。没问题，哈哈，也好久没见她了，也怪想她的。哈哈哈。。。”
我在说什么，拒绝啊，快给我拒绝啊。
电话那头一阵让人心悸的沉默
“这样啊。。。那小霜就先拜托给你了。”
“恩。。。”这个字我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说完。
照例，老爹在电话里说完一句话就会沉默上好一阵子，我用手捂着嘴，好让自己虚脱的喘息声不会被电话那头的老爹听到。
“你叔叔把信用卡冻结了，小霜带的现金最好别动，那时你叔叔的财产，如果小霜要是乱花的话一定要即时制止。”
我在电话这头捂着嘴，无声虚落的拼命点头，脑子里早就炸的一片茫然，忘了电话那头的老爹根本看不到。
“如果你有困难的话。。。”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现在两个人生活的话，不比以前了，要是钱不够的话，和我说一声我会打到你卡里的。”
。。。。。。
“你有在听吗？”
。。。。。。
“总之。。。”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在这里姑且还有积蓄，不用你们操心。”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朝着听筒大声吼到。
妈的，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都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电话那一头没有马上给我回复，卧室传来吸食泡面和点击鼠标的声音，我毫不掩饰的喘着粗气，胸口仿佛有什么要炸开一样，难以抑制。
“这样啊，那就好，总之小霜就先拜托给你了，等老家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家里就会过去接小霜回来。”电话那一头老爹用他特有的冷漠机械的音调说着，没有一点感情起伏。
我和老爹一同沉默了一阵，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不过老爹还是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到时候，能和小霜一起回来吗？回家来。”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挂了。”说罢我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从大学退学后，除了要生活费外，我就没怎么和家里人联系了，几次少的可怜的通话都是他们不痛不痒的说着我不痛不痒的听着，嗯啊的应付了事。但尽管如此，仿佛是为了赎罪一般，我从来都不敢主动挂他们电话。一年前，找到工作后，有了自己的收入，家里中断了生活费，情况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可今天我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出于恐惧，出于愤怒，逃开那必然朝我驶来的命运一样。
我啊，真是最差劲了。
妈的，好想死。好想消失。
我虚脱一般靠着墙坐了下来，脑袋里一堆的自我厌恶在沸腾翻滚。
“铭哥，你怎么哭了？”小霜不知何时蹲在我身边，嘴里叼着泡面里附赠的塑料餐叉，一脸不知是懵懂无知还是幸灾乐祸的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我。
我一摸脸颊，这才发现我从刚才对电话怒吼的时候已经不知觉的流下了眼泪。
“没什么，灰进去了而已，灰进去了而已。”我站起身慌忙擦拭起来。
“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小霜一脸无趣，“因为我的事和大伯吵架了吧，刚才听到你对着电话大声吼来着。”
“没有啦，别瞎想，和你无关啦。”我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躲避着小霜的目光。
“那你为什么哭啊？”
“都说了是进灰了，好了，你不是饿了吗，赶紧去吃泡面吧。”我赶忙转移话题。
“早就吃完啦，不过还是很饿诶，你再去泡一桶给我吃铭哥，泡的泡面很美味。”
我苦笑一声然后像是故意逃避她的的眼神一样，我慌忙跑到厨房烧水泡面。边烧水心里越加觉得不是滋味。
奇怪我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会害怕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眼神。不行，就算是家里人拜托我，我也还是得想办法让她回家，恩，就这么决定了，等下等她吃饱了就正经的和她说一下，毕竟这么小离家出走什么的太胡闹了，况且只身一人从老家来到北方什么的实在是。。。总之先做好她的工作，到时候她想回去了，家里人那里虽然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是只要当事人同意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呼~~小霜心满意足的把空泡面桶扔进垃圾篓里。
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心疼我的泡面，四桶啊，整整四桶啊，这可是我两天的伙食啊。小霜却全然不知我心头滴血的痛，满足愉快的打着一个又一个饱嗝。
“吃饱了吗？”
“恩，吃饱了，吃饱了，铭哥泡的面莫名好吃啊，和在汽车站里匆匆泡的那种面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说着，她从电脑椅上下来，飞扑到了我那乱糟糟的床上，像一只猫一样懒洋洋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吃一次东西了，满足，满足。”
那还用说，在这么说也是家里蹲了三年的人，早就对各种泡面的了如指掌。。。
等下等下，现在不是对这种事自豪的时候，还有要紧事办，趁她现在吃饱喝足大脑迟钝，想办法让她下定决心回家吧。
咳！我故意重重的清了清嗓子。
“铭哥刚才因为我的事和大伯吵架了吧？”
小霜躺在床上背对着我抢在我之前问到，我刚到喉咙的话被生生的憋了回去。
“恩，算是吧。”我忍受着把话憋回肚子里的痛苦，干巴巴的说。
小霜突然转过身，用她按明亮剔透的眸子盯着我。
“呐，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我回去还是让我留下来？”她嘴上含着笑意问我。
我连忙躲开她的眼睛，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现。。现在不是还没放假嘛，你要是想来这里玩的话，等放假了再来玩也可以啦，所以说啦，明天回去，等考完试放了假，叫叔叔带你来这里玩，也。。。”
说道一半我鼓起勇气去看她的脸，却迎来了小霜异常冰冷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的话再次从喉咙口憋了回去。
那个眼神，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吗？那种仿佛对一切都心灰意冷，那种明白不论自己如何挣扎都只会有绝望的结局的眼神。
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的熟悉。
那不是我无时不刻都挂在脸上的眼神吗？每天黄昏醒来时，面对洗手间的镜子里出现的那张脸，每天清晨关机时，电脑屏幕上的自己脸庞的倒影。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十三岁小女孩的脸上？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孩子和我一样对过去，现在，和未来都绝望了吗？
“怎么不说了？”
“。。。算了，这个以后再谈吧，”
我从地上站起来，到隔壁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备用的干净被子给她用。
“盖这个吧，那个半年没洗了，很臭很脏的。”
“谢谢。”说着接过我手里的新被子把我的那床脏被踢到一边，把新被盖在自己身上，脸上再次出现了刚来时那种开朗的神情。“那么晚安咯。”
说罢，躺下转过身背对着我。她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仿佛受冷了一样。这时我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卧室里的窗户都没有关，而且现在到了晚上气温下降的很厉害。
我走过去最后吸了一口夜晚的剔透干爽的空气，关上了窗。转过身，发现小霜整个人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这样睡很不健康，把头伸出来睡。”
隆起的被团一阵晃动，小霜在被窝里死命的摇着头了。
“没事啦，你别管我了，你也早点睡吧。”
哭了吗？就算眼神再淡漠终归也不过是个孩子。
我不再勉强她把头伸出被窝，抱起被她踢到一边的被子，叠好后放在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里，收拾好电脑桌前小霜吃东西留下的残渣，仿佛加班归来的上班族一样陷在电脑椅上。身体并不累，只是精神上波动的频率太大感觉上有些厌倦。我看着包裹着小霜的被窝，心里生出无限悲天悯人之感。如果她这个年纪也和现在我一样的话，那真是太痛苦了。
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悄悄的过去把蒙在小霜头上的被子轻轻的取下来，睡的很香很沉的样子。
果然还是哭了吗？帮她整理好被子之后。我也收起了我内心的疑问与好奇。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等明天醒了再找个机会说那件事吧。
我重新坐回电脑椅上，一看时间：2014/5/1 00:01
好巧。我看了一眼窗外，灯火已经黯淡，喧嚣也已远去，远处几点红光诡异的在空中闪烁。我轻轻的起身生怕吵醒小霜，走到另一个房间打开窗户，干爽的风吹了进来，缓缓的打在我脸上。
“欢迎来到五月”。
夹杂着微弱的风声仿佛有人在我的耳边轻轻低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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